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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娉婷 东窗未白孤灯灭(一)
珠璎在偏门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穿针换衣服一道回景辛宫时,夜幕已降临。晋王府又安静下来,连周边的林鸟也少了啾鸣。两个人急急地走着,直到看见景辛宫的月亮门,穿针才定下心来。
“怎么样,邢妃那里有没有动静?”她问珠璎。
珠璎笑着回答道:“邢妃估计又变老实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穿针不禁舒了口气。
珠璎忽然想起了什么:“中午陈徽妃娘娘来过,说是明晚去宫里,要您早些作准备。”
穿针脑子嗡的炸开,自己满脑子想着南宫的事,差点将这么重大的宫宴给忘了。陈徽妃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要是问起来露了破绽,也会起疑心的。
“我有那么傻吗?”珠璎笑道,“我说娘娘去果园那边的工房找画样去了,陈徽妃还夸你的针绣好呢,没多问就走了。”
穿针闻言忐忑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加上沿途劳顿,唤珠璎去厨房盛了碗小米粥,盥洗后早早的寝下了。
翌日天色未暗,陈徽妃一身光鲜过来了,看穿针打扮整齐,笑道:“第一趟进宫随我过去就是,悄悄走,别让邢妃知道,不然又闹了。”
宫车一路载着她们,街面上有零星的灯光亮起来,穿针隔老远的就看见了红墙碧瓦的皇宫。此时又是八月中旬,皇宫周围被澄澈清华的夜色照着,虚浮冥蒙的光辉里,隐约有笙箫声传来,厚重幽深的宫门上结采悬花,下面有青衣宫人夹道迎接,这让穿针想起春天的那次选秀,心里渺渺茫茫的,有恍若隔世之感。
陈徽妃并未往宴殿走,而是带穿针走过一段甬道,过了迂廊,但见一座飞檐三重的殿阁,蒙蒙夜色中愈显崔嵬深重。有宫女提着琉璃纱灯过来迎接,陈徽妃熟门熟路走得轻快,穿针好容易跟上,只听得陈徽妃的环佩声玎玲作响。
前面两廊明角灯亮着,寝殿里有人从里面揭了帘子,穿针跟着陈徽妃进去,一股浓郁的沉香扑鼻。山水锦绣幔帐下,皇后端坐在大鸾镜面前,一身绣五彩金凤的正红朝服,精美的凤尾,珍珠如意插满发髻,全身光华散采,映得满殿都染了淡淡的红。
陈徽妃和穿针上去福礼,皇后站起身浅笑道:“难得一起说说话,快起来。”说着搀住陈徽妃,挽了她的手,“王爷又不来了?唉,这宫宴……他何时会上心?”
稍叹一声,方瞟了垂眉的穿针一眼,轻轻言道:“邢妃没来也好,闹喳喳的。”
她们边浅言笑语,边挽手款步往宴殿方向走,把穿针晾在了后头。穿针沉默地跟随着,花气融融间,前面那两名高髻云鬓的丽人姿态高扬地走着,逶迤垂地的层层锦缎裙摆,拖走了一地的贵气。
夜宴开在波光掠影的碧池畔,殿檐下、八角亭边、树林中,都挂满了精巧别致的彩绘宫灯,皇亲国戚早已济济一堂,周围衣香鬓影、花团锦簇,欢声笑语在池畔漫散,连盏盏鎏金莲纹烛台上的蜡烛,也被染晕似的,在微风里欢快地摇曳着。
仪礼司唱和声中,皇后接受了众人的跪拜,在正位的凤座上坐了,招呼陈徽妃坐到旁边来。穿针因是晋王妃子,也有宫人恭谨地迎到另一边的席上坐下。刚坐定,又是一阵唱礼声,皇帝肖沐来了。
肖沐乘坐池中的舫船而来,身上明黄袍带随风飘举,后面一溜的宫女彩娥簇拥着。船靠岸,肖沐轻松地跳下船,面对满堂磕礼的众人,他首先执盏擎杯,奕奕神采中夹着爽朗的笑:“远如期,益如寿,处天左侧,大乐,朕与天无极。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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