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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申路河不会因为翟望岳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而失态,他靠近翟望岳一步,眼神游移在少年的下半张脸,他没有去直视翟望岳的眼睛,不知是因为那些翻涌着的,申路河读不懂的东西,更因为那双眼睛会让他想起灵堂里躺着的那个人。
申路河不动声色:“我相不相信,有用吗?”
翟望岳只是微微地垂眸,他睫毛很长,黑得像鸦羽,以至于把他的脸衬托出几分精致,眨眼时,能够把黑色眸子里的情绪悉数掩饰:“我以为你很了解他。我哥和你,不是在自驾游的时候认识的吗?”
翟诚岳的车技,应该是有目共睹的。在各种恶劣的路况下经历过大风大浪,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在阴沟里翻船?
申路河立刻沉了嗓音:“你是怎么认为的,小望?”
他忽然叫了自己的小名,翟望岳有些不适应。他虽然和哥哥关系密切,但说到底,和翟望岳并不是可以叫小名的关系。可让他改口,又找不出什么理由,那个年轻男人在他面前陷入沉思,倒证实了那不过是他的一时失言。如果纠缠着这个细节不放,倒是显得翟望岳矫情了。
申路河抬起手,轻轻按压自己的眉骨,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似乎要把眉心皱起的鼓包揉平。他自从换了殡仪馆的工作之后,就戒烟了,现在看来,烟瘾又有复发的迹象。
他不是没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可是那层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由此可见,年轻的锋锐有时并不是件坏事,申路河的脑袋里像劈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每一个他刻意忽略的边角。
翟诚岳最近比较忙碌,他告诉申路河,他在跟一个新闻,似乎其中有很多的牵扯。而翟诚岳出事后,来采访的同行,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这档子事。
翟望岳没有回答他,拎着书包,返回了屋内。
折叠凳上的父母已经昏昏欲睡,两个中年人,经历过丧子之后,已经显现出些许的老态,眼袋沉重得要坠下去,两颊深深凹陷,似乎一身的皮已经松弛,稍有不慎,就不堪重负地从骨架上卸落。
翟望岳看了看父母,却脚后跟先落地,脚掌随即慢慢地跟上去,踩在地面的声音很轻微,像夜里独行的猫,没有叫醒他们。他对着翟诚岳白花环绕中肃穆的脸,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在额头碰了一下,然后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那是个看上去没有感情,也不会落泪的少年人。可就在他背对着申路河,弯下腰的那一刻,申路河第一次听到了他梗阻而压抑的声音,似乎是濒死的困兽在微弱地喘息。还有混在里面,很轻的一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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