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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片里的罪恶证据正在体温里膨胀,仿佛随时会炸裂成细菌弹的孢子云,而站台上的积水已漫过脚踝,倒映出周墨海实验室的无影灯,正在雨水中诡谲地闪烁。
雨突然下大了,站台的积水漫过破军靴的胶底。程墨白望着铁轨尽头飘摇的信号灯,想起周墨海白大褂上的血渍在雨水里化开的模样。伤口的刺痛此刻化作细密的针脚,将他与这座被炮火犁开的城市缝合在一起,而胶卷筒里的罪证正在体温里发烫,像颗随时会引爆的细菌弹。
"良民证!"军曹的刺刀挑开商人衣襟的瞬间,程墨白嗅到劣质樟脑与汗腥的混合气息。宪兵袖口磨损的旭日章刺绣刮过商人玳瑁眼镜,在镜片留下蛛网般的划痕,仿佛731部队实验室玻璃器皿的裂痕。他借商人颤抖的幅度侧身,瞥见立柱通缉令的浆糊正被雨水泡胀,自己昔日的轮廓在湿纸表面浮动,如同解剖标本在福尔马林中的幻影。
站台顶棚漏雨处在青石板上凿出暗褐色的疮疤,程墨白后颈残留的磺胺结晶在潮湿里发痒。他蜷起缠着纱布的左手——蚌埠站那道三寸伤口此刻在雨中绽开,渗出的血珠顺着绷带肌理洇染,在棉絮间织成细小的赤珊瑚。
宪兵队的狼狗突然对着行李堆狂吠,程墨白听见胶卷筒在胸腔发出战栗的沙沙声。他垂眸凝视军曹皮靴上的铁锈斑。雨幕深处飘来煤油的焦苦,混合着站台尽头茶摊的茉莉香片气息,他忽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通风管,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罪证,此刻正在雨水中发出磷火般的微光。
雨幕突然被汽车引擎声撕裂。程墨白贴着潮湿的砖墙后退,军靴底粘着的青苔在砖缝刮出黏腻的叹息。黑色福特轿车碾过积水停在三步之外,周墨海摇下车窗时,程墨白嗅到车厢内飘出的苦艾酒气息,混着密电码的油墨余味。
"上车。"周墨海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雨幕中反光,戒圈内侧刻着"戒急用忍"四个字——正是军统局所有人的都要背熟的领袖格言刻痕。他右手指尖夹着半片磺胺药片,在车窗边缘画出三道横杠,正是军统特工地下紧急联络符号。
程墨白瞳孔骤缩。周墨海是军统的人,这个南京汪伪政权最大的警察头子是自己人?雨珠顺着车玻璃蜿蜒而下,将周墨海映成扭曲的虚影,他忽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暗室显影液,那些被刻意模糊的胶卷正需要特定角度的光源。
"戴老板要你活着到重庆。"周墨海转动电台旋钮时,程墨白瞥见旋钮根部刻着梅花印记——与林曼婷密信提到的"梅花刺青者不可信"形成诡异呼应。车厢后座散落的《朝日新闻》上,头条标题的油墨在雨水洇染下,竟显露出戴笠的亲笔批注:"批准周墨海同志反正,潜伏方案已启动"。
车轮碾过铁轨接缝的瞬间,电台发出刺耳的摩尔斯电码,似乎是某种信号,程墨白摸向腰间驳壳枪的同时,周墨海按住他手腕:"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三小时后宪兵队会收到新密令,你的通缉令会变成'协助防疫调查'。"
程墨白盯着周墨海袖口渗出的血渍,在青条石地面晕成暗红色的密码圈。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划出扇形禁区,周墨海突然发动引擎:"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戴老板在那里安排了安全屋,你必须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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