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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卫所的灯笼爆了灯花,王扒皮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他摸着腰间的“丹”字铜牌,牌面的倒钩此刻竟泛着银光,像片逆着水流的鱼鳞。而他胸前的朱砂鳞片,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敲打着丹炉的门——这次不是作为“引魂”,而是作为“破门人”。
雪粒钻进袖口,触到飞鱼服里衬的鳞片——这次他没躲,反而用指尖碾开鳞片边缘的线头,露出底下藏着的细缝。那里嵌着半片碎银,银面上刻着个极小的“反”字,和陈公公棺木里的纸片,严丝合缝。
原来前身早就留下了破局的钥匙——藏在飞鱼服的鳞片里,藏在“丹”字铜牌的倒钩里,藏在每具“圣恩赐棺”的夹层里。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这把钥匙的痕迹,走进丹炉深处,把这场用“圣恩”包装的骗局…连炉带灰,全砸个稀烂。
老王举着灯笼走过来,灯光映在他脸上,却见他盯着飞鱼服的鳞片,眼神里没了恐惧,只剩冷光——像块淬了毒的钢,要把丹炉的锁,一寸一寸,剜出个口子来。
棺木在风雪里晃了晃,陈公公的“万寿丹”滚进朱砂滩,丹丸表面的炉纹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雪粒压出的“反”字——像个句号,却又像个开始。
而他,终于握住了这把开向丹炉的刀。
第一章 鳞片纹里的血腥气
飞鱼服。张小帅指尖顿在棺钉上。三天前他蹲在溺水者尸身旁,用锅灰混着浆糊在死者脸上画鳞片,那些歪扭的纹路此刻竟在眼皮内侧跳动,与胸前渗来的朱砂味绞成一团——昨夜被灌下的迷药仍在太阳穴突突作痛,拖行时绣春刀鞘刮过青石板的火星,王扒皮往他领口塞东西时指尖蹭过锁骨的触感,全混着铁锈味翻涌上来。
“大人醒了?”老王的声音隔着棺盖飘来,带着刻意压低的颤音,像片被风吹皱的破帛,“百户大人捧着诏书在正堂候着,说陛下赐了…赐了飞鱼服呢。”
赐服二字让他指尖猛地掐进棺钉缝隙,木屑扎进掌心的刺痛反而让记忆更清晰:迷药入口时的苦腥,不是寻常蒙汗药的甘腻,倒像掺了朱砂的毒酒;拖行时他曾睁眼,看见月光下王扒皮的蟒纹补子泛着冷光,袖口垂落的红绳上,系着粒圆滚滚的丹丸——和此刻贴在他胸口的飞鱼服里衬一样,透着硫磺混着人血的气息。
棺盖被推开的瞬间,风雪灌进衣领,却压不住胸前的灼烫。卫所正堂的灯笼在雪地里映成两团血光,王扒皮站在阶前,蟒纹补子上的金线刺得人眼疼,手里展开的诏书边缘,朱红印泥滴在雪地上,洇出的形状竟和他画在溺水者脸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陛下圣恩,擢尔南城小旗。”王扒皮的声音带着笑,却没走近半步,诏书在风雪里哗啦作响,“这飞鱼服是内廷旧款,里衬用南海鲛人绡染了九次朱砂…辟邪,尤其辟‘阳魂’的邪。”
阳魂二字像根银针扎进太阳穴。张小帅盯着自己袖口的明黄里衬,细如蚊足的飞鱼纹用朱砂勾边,每片鳞片的弧度都和溺水者脸上的纹路分毫不差——他忽然想起给死者画鳞时,指尖沾过的浆糊里混着死者指甲缝的泥,那泥里有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此刻飞鱼服里衬的气味如出一辙。
“谢百户大人。”他拱手时故意让空绣春刀鞘磕在石阶上,刀鞘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极了昨夜他被拖过的空荡走廊。王扒皮眼皮跳了跳,视线掠过他腰间新挂的“丹”字铜牌,忽然指着堂内木案:“上任头件差使,去乱葬岗验‘圣恩赐棺’——死者是太医院的陈公公,七窍流的不是血…是朱砂。”
雪粒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张小帅盯着案上的验尸格目,“七窍渗朱、指甲青黑”的字迹被朱砂洇开,旁边画着个歪扭的符号——是他熟悉的鳞片纹,却多了道倒钩,像丹炉的出气孔。陈公公的名字让他想起三天前溺水者的身份——同样是替宫里采买杂物的小吏,同样死状诡异,同样被他画过鳞片纹。
“陈公公死前攥着半块药饼。”王扒皮忽然凑近,袖口的红绳扫过他的飞鱼服,绳头的丹丸蹭在鳞片纹上,竟发出极轻的“滋滋”响,“太医院说,那是陛下赏的‘万寿丹’,吃了能固魂…可惜魂没固住,倒从七窍漏了个干净。”
药饼被拍在木案上,裂开的断口处露出暗红的芯——不是药粉,是磨碎的朱砂混着骨粉,细如粉尘的颗粒里嵌着半根染金的指甲。张小帅忽然想起溺水者指尖也有同样的金粉,当时他以为是死者生前沾染的香粉,此刻却发现,那金粉的纹路竟和飞鱼服的鳞片一一对应,像提前画好的标记。
“大人,该去验棺了。”老王举着灯笼在前引路,灯笼光映在他腰间的“丹”字铜牌上,牌面的倒钩投下阴影,像把锁。乱葬岗的棺木停在老槐树下,棺头的“尚药局”封条被风雪撕出缺口,露出底下用朱砂写的小字:“阳魂引第三十七号,可入炉。”
掀开棺盖的瞬间,硫磺味混着尸臭涌来,却盖不住死者领口露出的内衬——明黄里衬绣着飞鱼纹,鳞片边缘的朱砂已发黑,像被火烤过的血痂。陈公公的双手交叠在胸口,每根手指关节都有针孔,七窍流出的朱砂在棺底积成小滩,滩面上漂着细小的鳞片形杂质——是飞鱼服上的绣线,被朱砂粘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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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他、他手里攥着东西!”阿七忽然指着死者僵硬的右手,指尖露出半截布角,绣着和张小帅一模一样的鳞片纹,“这不是咱卫所的制服吗?咋在太医院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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