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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刚看着它适应了水中的站立和饮水,嘴角极其轻微地牵动了一下。他走到将军侧后方,双手掬起浑浊的河水,开始轻轻泼洒在它沾满汗水和灰尘的脊背上。
“哗啦……”
冰凉的水流冲击着皮毛。将军的身体再次本能地绷紧了一下,但这次没有挣扎。它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只独眼看了看林刚,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仿佛在说:“轻点。”
林刚的动作放得更轻。他不再泼洒,而是用手掌掬着水,一遍遍淋湿将军厚实的皮毛,特别是那些被剪掉毛结后露出的皮肤和被汗水浸透的腋下、腹部。浑浊的河水冲刷掉皮毛上沾染的灰尘和汗渍,也带走了那股浓烈的体味。
将军似乎彻底放松了下来。它甚至微微闭上了那只独眼,巨大的头颅稍稍低下,享受着水流带来的清凉和林刚手掌抚过皮毛时那生涩却坚定的触感。它那条僵硬的伤腿依旧悬着,但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松弛地浸泡在清凉的水中。粗重的喘息渐渐平缓,喉咙里的呼噜声变得低沉而满足。
林刚仔细地清洗着它肩胛处包扎的绷带边缘,避开伤口,只轻轻擦拭掉周围的汗渍。他的动作专注而耐心,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武器。水流顺着将军深邃的黑背流淌,在它瘦削的侧腹勾勒出清晰的水痕。
清洗完脊背,林刚转到它身前。将军顺从地微微抬起巨大的头颅。林刚掬起水,淋湿它颈部的鬃毛和宽阔的胸膛。水流冲刷着它尖长的吻部,它配合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舐着流下的水珠。
林刚的手,带着冰凉的河水,滑过它厚实的胸膛,触碰到它微微起伏的、温热的腹部。将军的身体再次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但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林刚的手掌带着水流抚过它最脆弱的部位。它只是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更加满足的呼噜声,巨大的尾巴甚至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在水中摆动了一下,搅起一小片涟漪。
浑浊的河水在它身上流淌,洗去污垢,露出原本的毛色——深邃如墨的黑背在湿润中泛着幽光,腹部的浅黄虽然暗淡,却也清爽。虽然依旧瘦骨嶙峋,伤痕累累,但此刻站在浑浊河水中的将军,昂首挺胸,湿漉漉的皮毛紧贴着流畅的肌肉线条,独眼微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竟隐隐透出一股洗尽污垢后的、属于猛兽的凛然与沉静。
林刚看着它。看着这头在末日里挣扎求生、伤痕累累、此刻却在他手下展露出凛然姿态的巨兽。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混杂着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缓缓流过他冰冷的心田。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片死寂的河流里。他有一个需要他清洗、需要他喂食、需要他引领的……同伴。
他不再泼水。只是静静地站在将军身边,感受着河水冲刷小腿的冰凉触感。将军也安静下来,巨大的头颅微微靠向林刚的腿侧,湿漉漉的皮毛紧贴着他的皮肤,传来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心跳。
浑浊的河水无声流淌,带着上游的泥沙和秘密,绕过他们,奔向未知的下游。河滩上,芦苇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吝啬地洒下几缕微光,在荡漾的水面上破碎成点点金鳞。
一人一狗,沉默地伫立在末日浑浊的河流中。水流带走污垢,也带走了片刻的燥热与死寂。只有彼此依靠的体温,和那沉稳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微弱而坚定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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