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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陛下!”新任鸿胪寺卿出列,“北狄使团携万斤苜蓿干草抵京,贺新帝登基。”满殿静默中,老左贤王阿史那咄苾佝偻着上前,将镶嵌翡翠的金狼冠捧过头顶——冠顶狼牙已被替换成麦穗形状的玉雕。
泉儿颔首:“赐农桑辑要百卷。告诉北狄王,大楚的草种耐寒,望北疆的和平更耐风霜。”
退朝钟响时,夏紫月已褪去十二章纹冕服。素色布衣站在西华门阴影里,脚下藤箱装着泛黄的北境河道图,箱角露出半截锄柄。
“母皇真要埋了玉玺?”霜儿攥着她的袖口。少女发间别着金麦穗簪,腰佩勘矿司特制的罗盘——那是她发现江南铁矿的奖赏。
夏紫月笑着指向宫门外。烟柳长堤处,萧景容驾着青篷马车等候,车辕上挂的铜铃刻着苜蓿草纹。“玉玺在泉儿手里,”她最后回望九重宫阙,“母皇的锄头,该去犁新田了。”
灵泉村的晨雾沾湿布裙时,夏紫月正弯腰插下今春第一株秧苗。泥水没过脚踝的沁凉让她想起登基那年,北境将士跪接草种时铠甲上的冰碴。
“夫人!”萧景容提着陶罐从田埂跑来,“泉儿来信了!”信笺带着御墨香,字迹却跳脱:“母皇,儿臣把御花园改成试验田啦!周太傅说胡商带来的‘疙瘩菜’亩产千斤,只是生吃辣舌头……”
霜儿抢过信纸大笑:“是番薯!要烤着吃!”少女袖中滑出炭笔,在信纸背面唰唰画出窑炉构造。信使快马加鞭离去时,她忽然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残片,轻轻放在田垄上。
扭曲的毒纹浸在泥水里,渐渐模糊。夏紫月将秧苗根部压实,泥土从指缝溢出深褐痕迹。十年前沾过御阶毒粉的手,如今染的是新秧的泥。
秋收时节的灵泉村晒谷场,金浪翻滚至天际。夏紫月擦汗抬头,却见官道尽头烟尘腾起。泉儿竟策马冲进谷场,玄衣下摆沾满草屑:“母皇!番薯丰收!周太傅让儿臣问……”少年天子的问话被淹没在欢呼中。晒谷的农人纷纷跪倒,将新挖的硕大番薯堆成赤红小山。
霜儿抱着一筐红皮番薯钻出人群,额发被汗水黏在颊边:“皇兄尝尝!我改良的烤窑能控温!”掰开的薯肉腾起甜香,蜜油滴进泥土。泉儿顾不得帝王仪态大口啃咬,烫得直哈气。
暮色染红晒谷场时,夏紫月将最后一把谷粒扬向晚风。泉儿忽然解下佩剑,剑柄镶嵌的翡翠麦穗在夕阳下流转碎光。
“儿臣以此剑立誓,”少年天子抓过锄头,掌心薄茧擦过粗粝木柄,“必让大楚每寸疆土,都飘起新粮香。”
夜风送来远处作坊的水碓声。那是霜儿设计的水泥磨坊,正在粉碎造田的矿渣。夏紫月望着儿女被篝火映亮的脸庞,十年来第一次觉出玉玺离手的轻盈。江山太重,所幸新苗已长成林。
五更梆子敲过,灵泉村的薄雾里已晃动着割稻的人影。夏紫月将磨利的镰刀别在腰间时,霜儿正把最后一袋稻种码上驴车。少女发间的麦穗簪沾着露水,随动作扫过车辕上“皇家农苑”的木牌。
“真不带卫队?”萧景容扣紧驴车绳索,玄色劲装袖口挽至肘间,露出小臂交错的旧伤疤——那是北境战场上为运草种车队断后留下的。
夏紫月将斗笠扣在他头上:“周太傅的奏折说,今年有三十二县试种新稻。”她指向田垄尽头,晨光正刺破雾霭,照亮绵延至山脚的滚滚金浪。稻穗沉甸甸垂着头,像十年前紫辰殿上俯首的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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