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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孩子瘦了很多,原本壮得像只小牛犊,如今却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便是许久没有人帮他打理了,他看上去害怕极了,再也不像原来那样率□□笑,令韩守邺心痛如绞。
他立刻就想站起来,然而他的双腿已经被打断了,他疼得厉害,甚至没什么知觉,于是只能在地上爬行,奋力向着牢门口爬去,边爬边唤:“鲤儿!鲤儿!爹爹、爹爹在这里!”
鲤儿原本在韩非池身边瑟瑟发抖惊恐不已,此时一听到父亲熟悉的呼唤,立刻便也振作了起来。
他四处张望着,终于认出牢狱之内那个披头散发在地上爬着的男子就是他曾经威武高大的父亲,因此立刻便号啕大哭起来,大声回应着:“爹爹!爹爹!”
韩非池垂目看着这父子相认的感人一幕,面上却并无任何动容的神色,他感到自己心如铁石,只默默地替他们打开牢门,鲤儿立刻就跑了进去,扑进了他父亲的怀里。
鲤儿在哭,大声地哭,同时在告诉韩守邺,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韩非池原本都已经忘了,经鲤儿这么一说才想起来――的确,晏夫人已经死了,是在牢狱之中自戕的,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血溅得四处都是,就当着鲤儿的面。
孩子当时很惊恐,好像还吓得失声了几日,前几天才又重新能发出声音。
此时韩守邺紧紧地抱着鲤儿,乍闻晏夫人的死讯亦惊痛不已,然而他知道如今自己是孩子最后的依靠,他是一个父亲,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
他闭了闭眼,继而极其温柔地抚摸着鲤儿的头,哄慰道:“鲤儿乖,鲤儿不怕了,爹爹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他一直这样安慰着,持续了许久许久,鲤儿终于慢慢不再哭了,只是依然紧紧地攥着韩守邺的衣襟,唯恐父亲再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他拉着父亲问道:“爹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鲤儿想回家……”
只这么一句话,便让韩守邺的眼泪禁不住掉出了眼眶。
他为在孩子面前落泪而感到极度的羞耻,因此很快便将它擦掉了,又紧紧地把孩子抱住,自己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痛哭,鲤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不跟自己说话了,自然难免焦躁地再次哭闹起来,这时韩守邺伸出手在孩子颈后轻轻一点,鲤儿立刻便失去了知觉,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
韩非池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依然面无表情。
他看着韩守邺小心翼翼地让鲤儿躺在地上,又看着他艰难地一点一点爬到牢门口拉住自己的衣角,这个险些让大梁天翻地覆的男子此时正仰头看着自己,目光中流露着无限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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