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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曲女城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比之前城墙塌陷还要猛烈,烟尘冲天而起——竟是城墙上的望楼崩塌了!望楼由粗木搭建,高达五丈,本是天竺人用来了望敌情的,此刻却整座塌落,木屑飞溅中,飞出的不是破碎的木料,而是一个通体莹白的骨匣!骨匣在空中翻转,匣盖脱落,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寻常骸骨,竟是当年天竺人从吐蕃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约有三寸长,泛着温润的光泽,被一块泛黄的麻布包裹着,麻布上绣着梵文经文,而佛骨旁,还放着一卷残破的竹简——是《吴子兵法》的残简!
王玄策瞳孔骤缩,快步上前,伸手接住坠落的残简。残简刚入手,壕沟里的血气突然往这边涌来,顺着残简的纹路渗入,原本空白的简片上,竟慢慢显露出几行墨字——不是兵法正文,而是一种隐形葬式!葬式记载着“以佛骨为引,借亡魂之力,葬敌于秽土”的法子,步骤与此刻的秽土返葬阵恰好契合,显然是当年唐军将领留下的后手,只待佛骨归位,便能启动最终的葬式。
“佛骨真身!还有吴子的葬式!”蒋师仁策马过来,陌刀上的破城图仍在发光,“王正使,这是天助我们!有佛骨镇阵,再用这葬式,定能让天竺人全军覆没!”他身后,金甲兵俑们似乎感应到了佛骨的气息,动作愈发迅猛,长戈挥舞间,天竺填壕者已所剩无几,鲜血染红了护城壕的灰堆,让银纹阵图泛着淡淡的红光,与佛骨的莹白交相辉映。
王玄策握紧《吴子兵法》残简,抬头望向曲女城的城门,城楼上的天竺守军已经乱作一团,有的往下扔石头,有的拉弓射箭,却都不敢下来——他们看着壕沟里的金甲兵俑,看着发光的阵图,看着空中的佛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王玄策左脚的金线再次与阵纹相连,指尖捏着残简,声音响亮如钟:“蒋校尉!传我将令!吐蕃骑护住佛骨,泥婆罗骑按破城图组装攻城器!待葬式启动,便是我们破城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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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抱拳应诺,声音震得木屑都在颤动:“末将遵令!”他转身跃上战马,陌刀直指曲女城,金甲兵俑们仿佛听懂了指令,纷纷围到佛骨周围,组成一道人墙,挡住城楼上射来的箭矢。吐蕃骑兵们快速下马,将佛骨护在中间,褐甲上的狼头纹与金甲兵俑的甲胄相映;泥婆罗骑兵们则按照破城图,开始搜集木料、熔炼铁器,动作麻利,显然是常年征战的老手。
王玄策站在阵眼中央,佛骨在他身前泛着光,《吴子兵法》残简上的隐形葬式已完全显现。他深吸一口气,左脚断足再次踏入灰坑,金线与银纹阵图彻底相连,壕沟里的怨气、血气、佛骨的灵气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凝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第四节 :佛骨镇怨
王玄策双手捧着佛骨真身,缓步走向护城壕中央的灰坑——那里正是秽土返葬阵的核心阵眼,银纹阵图在此汇聚成一个丈许宽的圆台,泛着冷冽的银光。他深吸一口气,不顾灰坑中仍在蒸腾的怨气,将佛骨缓缓按入壕底泥土中,指尖刚触到湿冷的土层,佛骨突然迸发莹白光芒,如月光般往四周蔓延。紧接着,壕沟两侧三百处散落的灰坑同时“轰隆”塌陷,坑底黑黢黢的裂缝中喷出柱状尘雾,尘柱拔地而起,在空中交织缠绕,慢慢凝聚成一道丈高的立体血判——不是寻常文字,竟是《唐律疏议》中“辱尸罪”的条文!血判由尘柱与血气凝成,字字猩红如血,“诸残害死尸,及弃尸水中者,绞;以刃伤及毁拆者,斩”的律法条文在空中悬浮,笔画间流淌着暗红血珠,风一吹便簌簌滴落,砸在骨灰堆里发出“滋滋”声响,似在宣读对天竺人的最终裁决。
“王正使!是《唐律疏议》的辱尸罪判词!”蒋师仁策马奔至阵眼旁,陌刀斜指空中血判,刀刃映着猩红的字迹,“当年长安大理寺断案,凡辱尸者必依此律定罪,今日这血判显形,是天道要罚这群畜生!”他身后,吐蕃一千二百骑将士齐齐翻身下马,褐甲上的狼头纹在佛骨银光中泛着暗芒,将士们双手按在胸前,口中念着吐蕃祈福的咒语——他们虽不懂唐律,却看懂了血判中的杀气,更敬畏这天地间的公道;泥婆罗七千骑兵的藤盾阵“哗啦”合拢,盾面彩绘的雪山神女被血判映得发红,将士们握紧长矛,目光灼灼地盯着空中血判,只待王玄策下令,便要冲进城去执行这“天罚”。
王玄策仰头望着空中血判,指尖仍按在壕底佛骨上,佛骨的莹光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驱散了他身上沾染的怨气:“这是弟兄们的冤魂在请律。”他想起去年使团中负责律法的参军李大人,那人总说“唐律如天,虽远必诛”,此刻看来,这些血判定是李大人的亡魂凝聚而成,要让天竺人血债血偿。话音刚落,空中血判突然剧烈震颤,似有什么东西在血判后方冲撞——王玄策定睛望去,只见血判阴影里,一口青铜大钟正被尘柱包裹,钟身布满铜锈,却隐隐透着金光。
“蒋校尉,劈开血判,取出那钟!”王玄策低喝一声,左手往空中一扬,三枚铜钱脱手而出,直插血判边缘,暂时稳住了晃动的尘柱。蒋师仁得令,双腿夹紧马腹,陌刀高高举起,刀刃在佛骨银光与血判红光的交织下,泛着金红双色刀气。他猛地劈出一刀,刀气如惊雷般掠过壕沟,“咔嚓”一声劈中空中血判——血判应声裂开一道缝隙,尘柱四散飞溅,被包裹的青铜葬钟“咚”地坠落,砸在骨灰堆里,震得周围灰渣簌簌跳起。蒋师仁快步上前,伸手拂去钟身铜锈,露出上面刻着的铭文——“贞观五十四年,文成公主督造,伴佛骨镇西域”!铭文刚显露,青铜葬钟突然迸发震耳雷音,“咚——咚——咚”的钟声传遍曲女城,城楼上的天竺守军纷纷捂紧耳朵,面露痛苦之色,连战马都焦躁地刨着蹄子,发出不安的嘶鸣。
“是当年随佛骨被劫的葬钟!”王玄策快步走到钟旁,指尖抚过铭文,“贞观五十四年,公主刚嫁入吐蕃,便造了这口钟,要与佛骨一同镇护西域,没想到竟被天竺人一同劫走,藏在了壕沟底下。”他从怀中摸出最后一块铜佛残片——那是之前碎裂后剩下的核心碎片,此刻残片泛着微光,似在呼应青铜葬钟的雷音。王玄策将残片往钟口一抛,残片刚触到钟身,便“轰隆”一声炸裂,金色佛血如雨点般飞溅,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线,往壕沟各处蔓延,所过之处,原本萦绕的黑色怨气尽数被染成金色,怨气翻腾间,竟慢慢凝聚成八个大字——是李靖大将军的手书!“以兵葬兵,以正镇邪”的字迹苍劲有力,泛着金光悬在空中,与《唐律疏议》的血判相映,一边是律法裁决,一边是兵家正道,将整个护城壕笼罩在正义与杀气之中。
“是李卫公的手迹!”蒋师仁看得双目圆睁,陌刀在手中微微颤抖,“末将在军中学过卫公书法,这字的笔锋、力道,分毫不差!”他身后,吐蕃骑兵们听到“李靖”二字,顿时发出震天的欢呼——李靖当年曾助吐蕃平定内乱,在雪域威望极高;泥婆罗骑兵们虽不知李靖是谁,却被空中金光大字的气势震慑,纷纷举起藤盾,高声喊着“破城”,声浪盖过了青铜葬钟的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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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壕沟东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是天竺填壕队的副都督!那人穿着银色甲胄,本躲在督战台废墟后,此刻却浑身抽搐着走出来,眼神空洞,手中握着一把短刀。他走到青铜葬钟前,突然举起短刀,猛地剖开自己的甲胄内衬——内衬里裹着一张泛黄的麻纸,竟是用《司马法》残页写就的认罪血书!血书用天竺文和汉文双语写成,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显庆卅七年,某奉命掘吐蕃老兵墓,取唐军骨灰填壕,篡改玄奘葬俗注,辱唐使遗骸……罪该万死,今以死谢罪,愿唐军恕我族人……”
王玄策和蒋师仁同时愣住,没想到这副都督竟会自戕认罪。副都督写完最后一笔,短刀猛地刺向自己的心口,鲜血喷溅在青铜葬钟上,钟声陡然拔高,在空中与金光大字、血判交织在一起。他倒在骨灰堆里,双目圆睁,望着空中的“以兵葬兵,以正镇邪”,嘴角竟带着一丝解脱——显然,这一年来,他被辱尸的罪孽折磨得日夜难安,今日见佛骨显灵、血判现世,终于撑不住认罪赴死。
“罪有应得。”王玄策声音低沉,弯腰捡起地上的认罪血书,血书上的字迹还未干涸,带着滚烫的温度,“可他的死,赎不了天竺人的罪。”他抬头望向曲女城,城楼上的天竺守军已乱作一团,有的扔下兵器逃跑,有的缩在城垛后发抖,显然被副都督的自戕和空中的异象吓破了胆。青铜葬钟仍在鸣响,佛骨的莹光愈发炽盛,金光大字与血判在空中盘旋,壕沟里的金甲兵俑们再次凝聚,手持长戈,齐齐指向曲女城城门,似在催促唐军破城。
“蒋校尉!”王玄策握紧血书,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我将令!吐蕃骑抬青铜葬钟为前导,泥婆罗骑举盾开路,金甲兵俑为先锋!今日便依唐律、循卫公训,破曲女城,迎弟兄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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