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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这眼泪,之所以难以控制地流了出来,实在是出于耻辱与羞愤之心。徐子期在旁看了多久?看到了多少?而她衣裳只围着腰身以下,背部赤露,皮肤上仍存留着他那冰凉的触感,这实在令流珠心中不适,强忍着泪珠儿,不愿在他面前流露更多狼狈,但那泪儿,又哪里是能忍住的呢?
徐子期骤然伸手,带着凛冽寒气的眼眸中,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无。流珠稍稍一避,却被他那左手遽然捧住脸儿,右手则强硬地给她擦起了泪来。
“不能哭。”青年那俊秀的面容如若凝结了冰霜一般,声音却仍在竭力放得轻缓,“哭没有用。”
流珠却只不看他,又听得那男人闭上眼,沉声道:“把衣裳穿好。我不看。穿好了,跟我回家。”
流珠深呼吸了两下,直觉得心中郁气就堵在那胸口处,塞得不行,一时间却也无计可施。见徐子期这般态度,阮流珠也镇定了许多,披衣起身,望了望徐子期来的那花间小道,心底重重一叹,正欲随他离去,忽地听见不远处一阵细碎脚步声愈来愈近。
徐子期眉头微蹙,只得大步流星,回了那花丛间隐蔽起来,而阮流珠便见着关小郎低着头,缓步来此,笑道:“官家请二娘前去理政殿侍墨,还请二娘收拾一番,而后随奴一同去那理政殿。”
流珠拢了拢衣裳,面上一派倦怠之色,口中颇为有气无力地道:“儿实在身子不适,唯恐在官家跟前讨了嫌恶,烦请小郎帮着回禀一声罢。”
关小郎白净的脸上面色不变,只轻轻一笑,又低低说道:“说起来,奴前些日子帮着官家整理折子,见着又那么一摞,是官家令大殿下单辟出来的。奴把眼儿一扫,竟都是参阮大哥儿的。这常言说啊,君子明足以察奸而仁义行之,智足以面事而谦顺处之,是为大道也。所谓满招损,谦受益,大哥儿是聪明人,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到底还是做得不够。”
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却竟是那徐子期来要挟她了。那徐家大哥儿,到底太过年轻,虽心机深沉,可还没有彻底习得官家那旁摇阴煽,睥睨窥觎之道。这人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在军中倒还好些,而对于官场中人来说,这是万万要不得的品格。
流珠两世为人,早就看透徐子期这缺点。此人虽非池中之物,但他到底能不能飞出池中,翱翔九天,却还不好下定论。他需要恰如其分的刺激,需要时势襄助帮扶,而最重要的是,他要能意识到自己的短处,而后扬长而避短。
流珠闻言,只一笑,穿上鞋儿,随着那关小郎缓步往理政殿走去。及至殿内,流珠按着傅辛的意思,换上宫婢的装束,立在傅辛案侧,稍稍背对着堂中之臣,低眉顺眼,为他磨墨。官家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手指微微摩挲着玉扳指,而后缓缓收回视线,看向了堂中跪着的那人。
却原来先前傅朔尚未归来之时,率先托人带回了些颇为有趣的玩意儿,傅辛把玩一番后,便令人搁置了起来。而那三鼎甲中的探花郎崔坦,得了消息之后,便对那些个玩意儿上了心,特地来求傅辛将那些东西交给他研究一番,可是官家先前心里头正不爽利呢,见了他之后,又想起他教自己数理之学那副不耐的样子,更是想要难为他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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