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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荒凉戈壁上,狂风刚刚停歇,虽然早已过了晌午,但太阳仍旧毒辣,将泛着盐碱的土地照的白花花直刺眼睛。
一列长长的,足有数千人的军队正在戈壁滩上艰难地前行。队伍静默,步伐沉重。每个士兵无不面有菜色,嘴唇开裂,只有偶尔一轮的眼睛和如破风箱般呼气的胸膛,证明他们并不是行尸走肉,而是活生生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最前方骑在一匹高壮黑马上,一身甲胄的男人终于被炙热的太阳晒得忍无可忍,下令停下修整。男人骨骼粗犷,但却极枯瘦,颧骨高凸,简直就是一具披了皲裂黑黄人/皮的活动骨架。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睛,泛着莹莹绿光,仿佛一匹走投无路的头狼。
此人正是北嵘都元帅,阿都烈。
阿都烈一声令下,数千士兵眼睛骤然一亮,疲惫而羸弱的身体似乎在一瞬间被注入了大量活力,纷纷四散开来,你推我搡地奔向道路两边。那里遍地生长的足有半人高的灰绿色草丛,是被漠南百姓称之为“观音草”的梭梭丛。
饥渴交迫的北嵘士兵们,拿起身上的匕首短刀就从草丛根部往下挖,烟尘顿起,扬在他们皲裂的面庞上,却没有任何人躲避。他们瞪着绿莹莹的眼睛,灰头土脸,手脚麻利挖了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挖出一个个一丈多深的大坑,露出梭梭草深深扎在土地里的粗壮而密集的根须。
无数双干裂漆黑的手抢夺着这粗壮的根须,根茎上的土块都未来得及被擦净,就消失在一张张干渴的,苍白的口里。
在沙漠里,对于即将弹尽粮绝的北嵘士兵而言,根须中蓄满水分的梭梭草,就是他们赖以解渴、果腹的“救命草”。
阿都烈有些艰难地下马,看了看那些不断争抢梭梭草的将士,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接过属下递来的鹿皮水口袋,一边大口饮着,一边颤颤巍巍走向身后驮着几十口沉重木箱的骡马队。
随行的百夫长立刻识相地命人将木箱一个个熟练地打开,无数金银钱币,宝石金器顿时展现在阿都烈眼前,在落日的余晖下,静静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百夫长躬身道:“您看,都在这儿,一个子儿都不少?”
阿都烈眼中闪烁出满意的神色,他伸手插进面前木箱,攥起满满一捧小金锭,闭着眼睛,迷醉地嗅了嗅。
百夫长观察着阿都烈的神色,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道:“都元帅大人,这一路,为了这些宝贝,已经累死了十二匹骡子,剩下的几匹也是病恹恹的快驮不动了,您看……您看是不是……”
您看是不是舍弃一些宝贝,加紧赶路?
这后半句百夫长还没说完,脸上就“啪”地挨了阿都烈一马鞭。他顿时吓得跪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侧脸,战战兢兢再也不敢出声。
“哼,骡子驮不了,就换人驮。反正我手下的人手比骡子多。”
阿都烈冷冷地说着,突然觉得刚才那一鞭子,耗了太多力气,让他有点头晕,忙颤颤巍巍爬回到马背上去。
不能再拖延了,天黑之前,他必须走出这片戈壁。
“传我号令,继续出发!”
然而号令发出,所有北嵘士兵却没有任何人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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